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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我 的 日 本 之 旅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吴 蓓

 

2000年10月应亚太地区第五届人智学大会的邀请,我参加了为期5天在日本的会议。这既是我第一次到日本,也是第一次参加人智学会议。

到达日本的第一天,从机场乘地铁前往东京,沿途两旁拥挤的房屋,繁体汉字书写的广告招牌令我感到十分熟悉,好像仍然在中国,只不过有些房屋的建筑有点不同,汉字之间有几个看不懂的日文而已。然而时间稍长,我感受到了日本的独特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日本的传统文化

 

东京的地铁有10多条不同的干线,每次转车都晕头转向,只能不停地询问,指指我,再指指地图上要去的那个地点,每一次日本人都非常热心地指明转车的通道,有时他们怕我不明白,还把我一直送到通道口。还有一次我到了地下站台不知到哪买票,一位日本人带我乘电梯上去,等我买好票,再送我回到站台。

在地铁通道我遇到一位喝酒的日本人,他有点醉了,十分主动地想要和我交谈,他能说几个英语单词,得知他曾是一位教师,现在做建筑,看上去他很落魄,穿戴就像社会低层的人,满脸的笑容和谦和的表情,却让我感到他发自心底的善良。

东京街上的人似乎并不多,乘过地铁后才会知道原来人都在地下往返穿梭。上下班的时候,地铁里的人群简直比得上北京的火车站,熙熙攘攘,人潮涌动。但我观察到无论小学生还是老太太,无论是倩丽的少女还是公司职员,绝大多数人都是穿戴整齐、端庄,男士西装革履,女士几乎一律套裙。许多人手里拿着书在车厢里阅读,据说二战结束后,日本极为重视大众的普及教育,专门设计能放在口袋里的小书本,供乘车时阅读。

我和一位来自中国的友人,在东京皇家花苑附近曾距 100米远看到一群人,从站立的姿态,我们就猜出是中国人,走近一听言谈,果不所料。我们中国人似乎缺乏站和行的训练,在公众场合,东歪西扭,过于随便。从一个人的动作,多少也能窥视出一点他的精神面貌,我从日本人的外形上,至少能感觉到他们有种特别的精神。

后来遇到一件事情印证了我的最初印象,一位日本领队,在大家自由活动的时候,一个人走到户外的一辆汽车旁蹲了下来,没有人能从门口看见她,我正好散步发现她蹲在地上,她见到我赶快站了起来,说肚子痛,休息一会。转眼出发时间到了,她站在众人面前满面笑容,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,她把她的疲劳、痛苦藏起来,展现给大家的永远是欢声笑语。

到达东京的第一个晚上我来到一位日本人Toshio Niwo家,一进家门,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日本风味,从四周墙上的装饰,从餐桌到塌塌米,这是独一无二的日本。回想起我在国内的住房,毫无中国特色。一位留学澳大利亚的中国学生曾对我说,他去过印度人家、泰国人家、去过俄罗斯人家、伊拉克人家,置身每一家的房间,就好像到了那个国家,具有鲜明的本民族文化特点,而到了中国人家,却像到了西方人家一样,各种电器一应具备,唯独没有中国文化的氛围。堂堂大中华,我们古老而灿烂的文化到哪里去了?

日本人的餐桌很低,坐在餐桌四周,要把餐布盖在两腿上,餐桌下有一个电热炉,暖暖的气流烘热了双腿,也溶化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障碍,大家一起分享食物,就像一家人,日本人用餐前每人都要说一句“对不起,我先吃饭了”。表示礼貌和客气。我除了模仿他们外,不知道中国话应该说些什么。一位西方人问我,中国人饭前饭后说些什么吗?我说什么也不说,不过古代中国人肯定说些什么,现在我们丢失了。

我们丢失的又何尝是饭前饭后的几句话,何尝是房间里的传统装饰。我们从东京去往富士山的路上,日本领队是两位妇女,她们为解除旅途的乏味,唱起了一首又一首的日本歌曲,还带大家做日本游戏,最后,她们邀请其他人也来表演,特别是提到了“CHINA”(中国),我和另一位中国人尴尬极了,我急速地转动大脑,怎么也找不到一首完整的歌曲,我暗下决心,回国后哪怕学会一首民歌,关键时刻也能代表中国展现一下我们的民间音乐。

有一天晚上,会议安排各国文艺演出,我们来自中国的4名参会者,无论如何也要代表中国出一个节目,我们找不到一首4个人都会唱的中国民歌,找不到一个都会表演的传统游戏。聊以安慰的是,从广州来的陈晓会打太极拳,他已经练了6年,我们请愿意学的人都上台一起打,呼啦一下来了30多人,地道的中国太极拳征服了来自23个国家的150名观众,演出结束后,人们纷纷向我们表示“太棒了!”“了不起!”这一刻我作为中国人真是自豪无比。

会议期间,我们欣赏了传统的日本舞蹈、歌曲、茶道、插花,如果说日本传统的文化表演是需要专门的演员来完成,那么在日常生活中,我发现普通日本人保留的民族特色。如每到下一个活动内容开始,日本人都是用唱日本歌曲的方式,提醒大家结束交谈,准备下一个活动。有一次大家听日本的一首名歌《荒城之月》,听得入了迷,那优美的意境把所有的人都带到了音乐的梦境,以至当我们洗浴时,各国人同泡在日本式的大澡盆里,情不自禁地歌唱不已,美妙的音乐,把不同文化的人联结在一起。唱着歌,我们穿好衣服,离开浴室,唱着歌沿着富士山路走回自己的房间,唱着歌我们拥抱告别。

一位戏剧界的朋友说,他去过法国、英国、德国、美国等许多西方国家,目睹西方世界的一切,他觉得理所当然,西方就是西方的特点,而他到了日本才真正感到惊讶,日本是亚洲国家,一方面非常现代化,日本拥有西方的先进技术、富裕的物质生活,另一方面却把传统文化保留得几乎完整无缺。

在东京既有银座这样完全西化的商业街,又有寺庙神社等许多传统宗教建筑,在东京博物馆前,一位美国学者Jim Willetts对我说:“你看这博物馆的建筑,完全是日本风格,历经风风雨雨,好像它在对我们说话,如果这种建筑变成了美国式建筑,历史感荡然无存,美国人或西方人也没必要来日本了。”回想北京的旧城墙,如果能保留至今,它该如何地滋润我们中国人的精神,它是我们古老文化的活的见证,遗憾的是,它绵延数千年却毁在了疯狂的六十年代。一声令下摧毁古代珍贵建筑的人是历史罪人,他们愧对祖先,愧对后人。

日本的神社或寺庙不仅是作为文物保管,更重要的是它们仍是日本人的精神所在。在寺院或神社外面,总有一池流动的清水,旁边放着竹筒,开始我以为是供游客饮水用,后来才知道是进神社或寺庙前要先洗手,夏天还要洗脚,进入神的殿堂必须先清洁自己的身体,也意味着清除心灵上的罪与污浊,唤起恭敬心。

神社是日本本土宗教神道教的殿堂,在城市信仰神道教的人不多了,但在小城镇或乡村,仍有不少信仰者。1946年日本成立了神社神道(The Shrine Shinto)联合会,目的是支持鼓励文化传统,目前这个联合会拥有8千个神社。神社祭拜的是Kami(日文含意为神),传说在宇宙开始时,从混沌中出现了不同的Kami,最后出现的是一对夫妻,他们生下日本岛国以及自然环境,还生下了其他几位成为日本人祖先的神。虽然崇拜Kami已有悠久的传统,但神道教自身不是一个宗教体制,没有一位精神领袖及追随者去组织神道教,每一个神社有自己的历史背景,因此没有固定的教义和神赐的经典,但大都有3个基本的特征:1.感谢Kami的祝福和祖先的帮助,在观察神社仪式中要勤勉努力,要用一颗诚恳、光明和纯洁的心,专注于仪式中。2.通过行为尽力服务于他人和这个世界,不求回报,促进世界作为一个整体的进步,这个整体的世界是Kami意志的结果。3.确认天皇的意志与他人和谐相处,祈祷国家繁荣昌盛,祈祷其他的民族生活在和平与丰衣足食之中。

114会议安排我们参观了在富士市举行的秋节,这是丰收之神Kami的节日庆祝活动。参会者被分成6人一组,每组有3位日本人当解说员,我所在的小组是一对夫妻和一位女士领我们参观,他们的英语听上去像是日语,我很纳闷专职解说员英语这么不标准,谈论后才知道他们是自愿者,利用下班时间义务为我们服务,他们的英语还是20多年前在高中学的。3位志愿者非常热情的向我们介绍节日活动,那对夫妻还专门带着一次性成相的相机,为我们拍照留影,还买了传统日本小吃,让我们品尝。        

沿着华灯初上的街道步行,我们看到大人、孩子穿上日本传统和服,喜气洋洋站在街道旁观看节日表演。道路中有两队人,每队有一个靠人力推动的展览车,车头由6个人组成一个乐队,二个小鼓、一个大鼓、二个钟琴和一支竹笛。这两队人相向而行,狭窄的街道容不下他们同时并行,于是比赛演奏音乐,无休无止,直到有一队认输让出道路。伴随着游行队伍,人们还表演日本传统歌舞。我沉浸在日本民族欢庆的海洋中,突然感悟到为什么日本人这么珍爱传统文化,正是通过建筑、仪式、节庆、服装等把日本人联结成一个整体,这就是独一无二的民族,生生不息繁衍无穷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人 智 学

 

人智学(Anthroposophy)是由德国哲学家鲁道夫斯坦纳(Rudolf Steiner)在20世纪初创立,至今它的影响遍及教育、特殊需要人、活力生态农业、医院和医疗实践、艺术和建筑、银行和商业各个领域。随着亚太地区经济的发展,各国寻求东西方文化的相互学习和交流,人智学在亚太地区自20世纪80年代开始传播发展, 1995年受到亚太经济合作论坛(APEC)的影响,关心社会未来发展方向人们提议召开亚太地区人智学会议,增进彼此文化交流与合作,探讨如何应用人智学的思想于社会各领域,以后在菲律宾、印度、泰国、台湾举行了四届人智学会议,今年在日本举行第五届。

新世纪,人智学为这个地区的发展能提供何种贡献?什么是这个世界至关重要的力量?为讨论这个问题,本届会议以自由的奥秘为主题。鲁道夫斯坦纳提出的自由概念是基于伦理的个人主义和责任感,对于那些困惑于迅速现代化所带来的表面自由的人们,可能会成为一个精神上的支柱

由于受到英语听力的局限,我不能很好掌握每位报告人的演讲内容,但有三点如下:

一,无论是西方人还是东方人做报告,都强调佛教或禅宗或东方传统文化对自由的理解,强调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,而是达到最高的精神状态,在这种状态中纯粹的思考与传统、民族、地理环境无关,既不属于西方也不属于东方,而是属于精神世界。

二.参会者普遍认为人智学是跨越东西文化的桥梁。一些西方人对东方文化心弛神往,对他们自己的文化却感到失望,似乎西方文化已发展到极致,他们转而对东方文化寄予厚望。一些西方人对美国到处插手国际事务,发展战略防御系统表示反感。来自澳大利亚的Ben Cherry演讲时身穿中国传统的功夫衫,鲜明地张扬他的个人立场,虽然身为西方人,但他认同东方文化。为我们表演茶道的夫妻,丈夫是德国人,却又是一位和尚,他跪在地上用梵文念佛经,为妻子的茶道表演伴奏,日本妻子舒缓的动作在吟诵的经文相衬下,我觉得是东方文化浓缩的一个片断。

三.重要的不是一个人信仰何种宗教,而是每个人要找到他自己通往最高存在的灵魂之路,不同的宗教是不同的通路,终极精神是相通的。真正的精神自由不是个人解脱,而是对他人的爱与责任。

在每日充分的自由交谈时间,一位担任菲律宾总统顾问的Nicanor Perlas 对我说,他预计20年之后,中国可能成为世界上和美国平起平坐的强大国家,但他不愿看到中国只顾发展经济,变成第二个美国,增加世界的不安定,他殷切希望中国宏扬东方文化传统,相比较而言,东方文化不主张过分追求物质享受,更为关注人们的精神世界。

如果说哲理思考听多了让我感到乏味,那么每天1个半小时的声韵舞蹈却使我兴趣盎然。会议分十几个讨论小组,如幼儿教育,活力生态农业、个人问题、社会关注、绘画等,每人根据自身的需要选择小组,我选了一个最不擅长的声韵舞蹈。这种舞是根据人智学理论独创的,无需肢体进行高难度动作,但每个动作都有其思想元素,有一组动作是围成一个大圆圈,大家共同走向圆心,伸出右手,似乎从中心拿出了东西,然后慢慢恢复大圆圈,同时双臂向身体两侧张开。意为我们与他人共同分享各自的收获。还有一组动作也是大家走向圆心,但高举右手,缓缓放下的同时,恢复大圆圈,然后向右侧走一个小圆,双手做拥抱状,我理解是每个人从最高存在者获得爱和能量,每个人自爱并爱他人。

当我把自己的理解告诉一位人智学资深学者Jim Willetts时,他惊呼:“你得到她了!你得到她了!”他说有的人跳了67年的声韵舞蹈都没开窍,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所感悟,他对我好一阵夸奖。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认真地学习舞蹈。我学的是物理,教的是物理,几十年习惯于用大脑思考,用嘴巴说话,通过声韵舞我领悟到,用心也能思考,用身体也能说话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日本的侵略

 

会议进行到第4天的清晨,我独自漫步在富士山的森林中,享受着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和旭日初升的朝霞,回味着几天来美好的经历,突然间我有一种冲动,一定要问问日本人,他们对二战中侵略中国持何种态度?否则这次日本之旅就不能圆满。虽然我没有经历二战,但我的祖国遭受过日本军队的侵略,我的成千上万的同胞曾惨死于日本的屠刀下。

一位日本大学教授Toshio Niwo告诉我:19世纪后期日本受到西方帝国主义的影响,提出“富国强兵”和“万邦对峙”的政策。19世纪末20世纪初,日本看到西方列强在瓜分中国,他们觉得中国属于亚洲,应该是日本的势力范围,就发动战争侵略中国,当然还有许多其它历史原因,但从他个人来说,他对这场战争深感痛苦。另一位建筑学家Yuji Agematsu说:日本应对侵略中国负完全的责任,他个人对中国人民致歉,但日本政府大声地向中国道歉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。这两位学者已年过花甲,回想当年二战期间,他们也只是幼儿,可他们都对自己的父辈所做深感痛心。

一位来自日本大板的中国留学生,曾在她的汉语班上遇到这样一件事,去年的77日,80多岁的一位日本老人在上课时突然站起来说:“今天是我的生日,也是日本开始全面侵略中国的第一天,我参加过日本军队的侵略,我在此向中国人民道歉。”说完他深深地向中国老师鞠躬。据说日本年青人对二战这段历史没有兴趣了解,已经是过去的事了,知道了又有什么用?这使我想起中国的年轻人,又有多少人对反右、文化大革命有了解的兴趣?我曾问过一位文科大学生对文革了解吗?她说:“过去的事去知道它有什么用?即使再黑暗,也毕竟过去了,我们要向前看。”所幸并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是这样。

Akio Takahashi是位20多岁的日本人,曾留学海外,精通英语和德语。我问他:“会上的演讲者都不同程度地讲到佛教、禅宗、基督教,这些宗教都是提倡爱与和平,日本也曾深受佛教影响,我不知怎样把日本的侵略和日本所受的佛教影响联系起来。”他能理解我的问题,而我拙劣的英语听力,可能只懂了他回答的一半,他说:“希特勒二战结束时死了,他的整套体制也垮掉了,但日本虽然投降了,天皇制度还保留至今,这恐怕也是日本政府没有公开向中国人民道歉的一个原因。”在日本言论自由,什么话都可以说,唯有对天皇的异议不能说,说出来可能有政治上的麻烦,也可能被某些极端分子捅一刀。天皇在大多数日本人心目中仍是至高无上的。

最令Akio担忧的是日本准备修改宪法第9条,二战后,根据在波茨坦公告中彻底消除日本军国主义的精神,日本宪法第9条规定:“日本国民衷心地谋求基于正义与秩序的国际和平,永久放弃以国家主权发动的战争、武力威胁或行使武力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。为达上述目的,不保留陆海空军及其它战争力量。”然而如今却被一些人认为该条不现实,在日本要成为国际共同体重要一员的借口下,妄图修改宪法第9条。Akio认为1999年标志着日本战后历史的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,特别是日美防御合作新方针的制订,这是对宪法第9条的致命一击。Akio说日本对二战的罪行还没能做出深刻的反省,如果修改宪法第九条,日本拥有自己的军队,那后果难以设想。

Akio对我解释后,他问身边的一位韩国人,他们怎么看待日本人侵略?韩国人说:我们是个弱小的国家,经常遭到别国的侵略,俄罗斯,蒙古,中国,日本都侵略过我们。我极为震动,中国也侵略过别的国家!我以前竟然从没想过,我以为中国历来与别国和平相处,侵略的罪行都是外国人干的。现在我才明白,没有那一个国家是纯洁无暇的。外国人杀中国人是不可饶恕的罪恶,中国人杀外国人也是不可饶恕的罪恶,只要是未经法律程序,任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国家和个人都应受到法律的审判,要受到历史的审判。我们在声讨别国的侵略罪行时,也别忘了自己曾犯下的罪行。

我听说,一些日本右翼人士否认南京大屠杀30万中国人,他们认为,中国政府夸大了数字,他们要求出示这30万人的姓名及户口证明。对于广岛和长崎两颗原子弹的受害者,日本尽可能把每一位的姓名等相关材料一一列举,有案可查,中国当时内患外乱,不可能一一查证,这纯属日本右翼人士拒绝历史真相的托辞。但我想到反右和文革中蒙冤至死的人,他们的姓名、性别、年龄、死因还是有可能查清的。每一个个体的生命都是无比珍贵的,每一个人所经历的痛苦都是无法比拟的。当我们把历史的悲剧写进教科书时,人们希望读到的不仅仅是数据,那一个个如同我们一样的鲜活生命,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痛苦才含恨离去?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再见了!日本

 

会议结束的仪式上,大家向默默无闻的幕后服务者报以热烈的掌声,一位日本老大妈竟激动的流泪,还有一位日本妇女,谈到她的英语不好,但周围人鼓励她用英语发言,她非常的感谢说着说着哽咽起来。天下的人,在许多方面都是一样的,真诚的爱,回报真诚的感谢,我置身其中,强烈感受到不分国家、民族、社会等级的爱。

日本普通人的月收入2千美元以上,而我作为大学教师月收入约2百美元,日本物价之高令我胆战心惊,会议结束后,我不得不放弃在日本多逗留几日的想法,立即返程回国。离开日本的上午,我匆匆地去了东京的上野公园,虽然逗留时间不足40分钟,又随身携带行李,我却意外地发现,一块石碑上有一和平鸽雕像,鸽子的透明身体内有一小火苗在燃烧,两侧悬挂着许许多多纸叠的千纸鹤,起初我以为是某种宗教意义的祝福表示,后来发现旁边的说明文字上写着纪念广岛、长崎原子弹受害者而建此碑。按照佛教因果报应的说法,加害别人的人,也会报应到自己身上。日本军国主义在二战期间侵略了中国、朝鲜、菲律宾、马来西亚、新加坡等太平洋岛国,给各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战争灾难,为了加速日本帝国主义的灭亡,美国向日本扔下了两颗原子弹,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应用原子能,巨大的爆炸力和杀伤力令整个世界为之恐慌,也给日本人民留下永久的心灵创伤,1971年日本国会正式通过“无核三原则”,即“不拥有、不制造、不运进”核武器的政策,坚持和平利用核能为人类造福。我肃立在纪念碑前,向亡灵默哀,他们不仅是原子弹的牺牲者,也是日本军国主义的受害者。我和日本善良的人民一样,祈愿这个世界远离核武器,远离战争。

 再见了!日本,无论政治风云如何变幻莫测,我坚信,两国人民愿意世代友好,和平相处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 

 2000年11月12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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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蓓

吴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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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学硕士,担任过大学物理教师13年。2001年赴英国爱默生学院学习华德福教育,2005年9月开始在北京实践华德福教育。已出版的书籍:《华德福老师的心灵日记》(原名为《英格兰的落叶》)、《请让我慢慢长大》。翻译出版的书籍:《学校是一段旅程》、《解放孩子的潜能》、《圣雄修身录》《圣雄箴言录》,以及3本儿童绘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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