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衡是健康

刘桂芳

在孩子三岁的时候，我浏览博客时看到一位妈妈推荐她三岁孩子阅读过的三百本书，并看到她孩子语言、交往各方面的出众表现。积极的智力开发，让很多读者妈妈深受影响。不久，我也根据书荐，在当当网上为丁丁了购买大量绘本和书籍。

丁丁开始大量阅读和思考，书籍有故事、绘本、科普等各种类别。周末起床，她一本接一本地要求我给她念，一念就六七本。我没空时，她就要求爸爸和爷爷奶奶接着念。

大量阅读持续了半年，孩子的一些状态让我感到困惑，我隐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，写下一篇日记，记录了我对丁丁的观察和犹豫：

2010-02-07 22:23:44 丁丁三岁四个月26天

这两天，觉得不很理解丁丁这株小生命。

    因为早晨晚起，所以中午我们都不午睡了，按理说夜晚会困会累的。

    把她一切必须要做的工作都提前时间去做。

20：15 照顾小动物睡觉

20：30 洗澡

21：00 上床 看故事（一本）

21：30 关大灯，开小灯 我给她按摩小脚丫

   从上床关灯后她就开始异想天开，大声唱起自己的独角戏：维尼熊跳跳虎里头的对话；一本接一本故事书里面的人物对话；英语歌曲；她自己在某个街头经历过的故事。 每天晚上都这样。

   她似乎不像我。我早睡型，挨枕头立刻能入睡。丁爸说，尽管他晚睡，但也是累了就睡的啊，不会这样“熬着”的。

   我不得不提出“要关灯”，因为对眼睛好，对身体，对睡眠好。必须要关灯。丁咧嘴大哭，哭过一会，她就蹬腿，使劲地蹬腿。有时我会被踢疼，情绪被激怒。

  丁十分坚持：“你必须开灯！我决定了！”

  本来不想让步，但也许她有说不出的害怕？算了开吧，但因此我有些生气了：“如果你开灯后再不睡，我就关灯!

   重新开灯，五秒不到，她竟然就入睡了。在离开房间以前，轻轻地把灯关了。 

   这是一株怎样的小生命？不很需要睡眠，哪怕在非常困非常累的状态下，思维依然活跃，说话条理、记忆清晰，想象连篇。舒适的脚部按摩起不了作用。难道顺从她的“晚睡”睡眠要求真的为她好吗？

  丁对眼前的世界过目不忘，敏感细致。前天在医院等候取药时，丁指向药品柜台大声说：“那是氯化铵。“顺着她的手指，发现摆放整齐的褐色药品真的氯化铵。随后她指“复合维生素B”又让我吃了一惊，那是生病期间曾经吃过、但很少吃的一种黄色药水。

    在洗澡间，她耐心地数墙面整齐突起的小片片，当数到106页时，满脸堆笑地转头：“那不是京酱肉丝的那一页么？”几天前，她捧着厚厚的一本菜谱在钻研，连页数也清楚地记住了？

这是她本身发育的状态，还是书籍刺激的结果？是一颗按时节生长的甘甜蔬菜，还是被我们不小心人为后的城市蔬菜？不管怎样，我还是决定将新的一部分书籍收起，目前拥有的已读书本，用至少半年时间慢慢消化吸收。决不添置任何新书。

日记的记叙重新把当时大脑活跃的丁丁带进了我的大脑里。她像海绵似的对书本、知识惊人的吸收力，没有令我骄傲开心，因为她小小的身体连连生病。有大半年时间，不断吃药打针。常常好了没多久又高烧，接着咳嗽。现在从相片来回看，那时的她，神情常常是严肃的，她不快乐。同时，每天临睡前，她的思维太活跃了，入睡时间总是很长。虽说生活中在存在各种可能的因素，但出于妈妈的直觉，我希望“大量阅读”暂停。

本来打算半年不再添购书籍，一不小心，快三年没再买新书回家了。我悄悄把放在大厅显眼位置的书收了起来，丁丁偶尔想起，会自己跑到卧室书橱静静看上一阵书。她对书本和阅读的兴趣仍在，只是，总体阅读时间大大减少，生活中多了其它活动的安排。每天幼儿园放学回家，她先跟小朋友们在小区自由地疯玩一两个小时，再回家吃饭。有时，晚饭后也下楼去玩闹。

机缘巧合，11年暑假我们第一次参加“大地之子”夏令营，北京密云山里的生活让我们流连忘返。说不上那是多美多梦幻的环境，靠山的一幢两层房子，房子前有个池塘，池塘里悠闲地悠着几只鸭和鹅，房子边拴着一只叫“奔奔”的大狗，一切和谐又安宁。

每天清晨，我被池塘里戏水唱歌的鸭鹅唤醒；饭前，丁丁帮忙给灶头添柴火，帮忙煮饭；中午我躺在床上午休时，丁丁跟十一岁的哥哥两人在鸡舍里玩。几乎没有谁比他们两个与几百只鸡和鸭相处得更恩爱。甚至，丁丁一觉睡醒时会说：“我要去找我的鸡妈妈！”休息时，吴老师和妈妈们聊天时分享，有本日本的教育书中提到，动物是为孩子们疗愈的最好伙伴，有间校特意养了一头山羊，孩子们就变得特别爱上学。我看不到丁丁的内在正在发生着什么，只知道她每天长时间地、不被打扰地、安静又和谐地在鸡舍里待着……孩子每天跟鸡鸭鹅的无尽相处，和哥哥姐姐们自由自在的玩耍，每个晚上的偶戏，山里沁人心扉的板栗花香，所有我能说出以及不能说出的美好的一切，让丁丁夏令营之后，脸上、身上呈现出无比柔软放松的神情和动作。

这深深打动了我和丁丁爸爸。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丁丁几乎不生病了，小小咳嗽没过几天自己好。她跟小朋友交往得很好，对什么都拥有强烈的好奇心。我突然悟到，“文弱书生”一说，是不无道理的。阅读学习，和身体的发展，对孩子来说尤其需要平衡。我读过这样的一个比喻，孩子的成长不是大人可以任意书写的白纸，而像颗树，只要拥有营养的土壤、充足的阳光、水分和关注，就一定能结出健康的满树果实。“学习”作为其中的一个果实，怎么会不够好呢！

2012年我们又一次参加“大地之子”夏令营，这对丁丁来说是又一次平衡。这一次丁丁从每天清晨睁开眼睛到睡觉，都在跟小朋友们疯狂玩耍，她变得“很皮”，皮到我觉得很陌生。例如，做晨圈时，她故意不配合；做灯笼那次，她故意用语言挑衅我的脾气。有时我愤愤地想，原来那个乖巧甜美的她，跑哪去了？

困惑沉淀了几天，我才发现：那是她在不断补充她不曾“享受”的待遇！我们回家后没去幼儿园的几天，丁丁跟我们上班去了。在我们忙碌的时候，她安心自在地自己一个人待在办公室桌子前画画。我忙多久，她就自在地画多久，一边大声唱 吴老师教的歌一边画自己经历过的故事。她的状态，让办公室的叔叔阿姨们见了，甚是惊讶。我悄悄想：她现在安静自在的状态，可是让谁也想不到几天前有多么疯玩和调皮的。

我们这些妈妈们，容易为了“一个观点”而飞蛾扑火般地实践，而“平衡”，应该是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教育吧。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强处，也有需要平衡的不同方面。陪伴一个孩子成长，也如医生医治病人，怎会有一味灵丹妙药，包治一百种病、一万个人呢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2年7月24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