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谈华德福家庭园的环境布置

吴    蓓

首先申明，我个人不擅长幼儿园室内空间的布置，甚至可以说不懂空间布置。在此我只是分享我的所见所闻和一些感受，供大家参考。我分以下六个方面来谈：

空 间 的 功 能 区 分

经常有老师问我，孩子在活游戏室里奔跑怎么办。我想大致有四个原因使得孩子在游戏室里来回地跑动。一是老师没有要求，美国的一个华德福幼儿班，老师明确要求孩子室内不能奔跑，如果发现哪个孩子跑了，老师要求他或她回到开始跑的地方，重新走一遍。不过这个班级的孩子4岁9个月以上。二是孩子年龄偏小，家庭园的孩子从2岁半到6岁，容易在室内奔跑的孩子，往往是4岁以下的孩子。三是孩子还不会创造性的游戏，有的孩子从主流幼儿园转来，面对华德福的玩具，不知如何玩。四，空间的布置创造了孩子奔跑的机会。

老师需要逐一分析其中的原因，一个个的加以排除。老师可以提醒孩子，户外可以奔跑，但室内要走路。需要仔细观察孩子，他们正在进行什么样的游戏，然后进入孩子的游戏中，加以转换。比如孩子在玩开车游戏，老师可以扮演警察，红灯亮停一停，或者说：“汽车跑累了，需要到加油站加点油。”然后引导孩子塔建一个加油站。对于上述第三个原因，老师可以增加偶戏演出，在故事时间演偶戏，也可以在自由游戏时间，临时编排一个偶戏，等孩子们进入情境后，老师退出。

下面我重点谈的是第四个原因。我看到好几个家庭式的幼儿园，空间布局没有结构，通常是把客厅作为活动室，玩具柜沿墙摆放，中间留出整块的空间供孩子玩耍，有的客厅直接与餐厅相连，或者与另一个小的活动室相通，在自由游戏时间，孩子们从客厅的一头，跑到餐厅或小活动室的另一头，或玩开车游戏，从这一端开到另一端，畅通无阻，并且常常伴随着大声喊叫。老师们很苦恼，明知自由游戏不是在活动室里来回跑。

在英国的一所华德福幼儿园里，我看到有娃娃屋、建筑角、商店角、厨艺角等，而在中国的华德福家庭园却很少见到，往往只有一个娃娃屋。个别的家庭园，没有这些功能区域，孩子也能根据需要来创设，不过这些园的孩子年龄大一些。我看到的大部分家庭园，孩子还做不到。

如果按照功能把空间划分开来，老师可以摆放得不让孩子轻易地从房间的一端跑到另一端。

厨 艺 角

我在此特别推荐布置厨艺角。几乎每个我走访的园都有适合孩子的餐厨具，但缺少一个特定的区域供孩子来玩。厨艺角可以是一面靠墙，两面有玩具架，第四面可以敞开，也可以用绳子和布拉个帘子。厨艺角也可以两面靠墙，一面放置玩具架，另一面敞开或做个帘子。总之，厨艺角是个特定的地方，和周围的空间有所区分。

厨艺角里需要一个桌子，2至4个小椅子放在桌子四周。桌子上摆着小碗、小勺、小碟子、小杯子等，也可以放几个假装是油盐酱醋的小瓶子。我最初办园的时候，设计了一个厨艺角，但“餐桌”上空空如也。一次美国华德福老师Tammy来园指导，她在“餐桌”上摆放了小碗、小勺等，立即给人不同的感觉，好像一切都准备妥当，就等客人入座。孩子玩起来更加容易进入情境。

周围的玩具架上摆放着和厨艺相关的玩具，比如锅铲、筷子、蒸笼、切菜板等，如有条件，也可以买一个小型火锅，下面是炉子，上面是小锅。或者买个玩具炉子和锅。参考我博客里的照片。

我的经验是，孩子们几乎个个喜欢玩做饭做菜的游戏。今年7月在北京举办的三年华德福师资培训中，我们办了一个托管班。第一天，有20多位年龄2岁至6岁的孩子要进班，虽然有些孩子提前一天入住，但让他们立即和妈妈分开，挑战还是很大的。那天早上，一部分孩子，妈妈带着去小树林，有老师等着他们，还有一些孩子，妈妈带进了活动室。我就是用买菜做饭的游戏，把一个又一个的孩子吸引住了，“我们来做红烧豆腐，没有酱油了，谁去买一下？”孩子说：“我去买。”“还缺少生姜。怎么办？”另一个孩子说：“我去买”。过了一会，“买来了。在这。”我忙着把作料放进锅里，假装在炒菜，“做好了，拿碗来盛出来。”

不仅对于刚入园的孩子，做饭做菜的游戏很管用。对于大孩子，也可以发展更加复杂一些的厨艺游戏。一次孩子们玩起了开“火车”游戏，他们邀请我坐在火车车厢里，还问我要吃什么？我说：“你们拿来菜单。”于是一位5岁半的孩子，找到纸，认真地做起菜单来，在纸上又涂又画。

建 筑 角

建筑角基本上是玩木头玩具的区域。我发现仅仅把树干锯成一小段还不够，其中一个原因是，锯的不够均匀，原始状态的木头一个一个搭建时，不容易站稳。可以补充一些加工过的弯板或长方形的大小不同的木块，也可以增加木头做的玩具汽车。参考我博客里的照片。

在建筑区域铺块地毯是个好主意。我在国外华德福幼儿园观摩，玩具柜里有石头，而我在北京办园时，发觉石头落地的声音怎么那么大？原来国外是铺上地毯，任何东西落到地上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。中国的华德福家庭园，由于各种原因，比如螨虫的问题，不能铺地毯。但如果有条件的话，在建筑区域铺一块，可以减少噪音。自由游戏时间，把地毯铺开，游戏结束，把地毯收起来。而且，年幼的孩子特别喜欢坐在地上，或在地上爬，有块地毯会温暖一些。

男孩子通常比较喜欢玩搭建房子的游戏，老师可以给他们准备一些大型的木头和木板。有一次德国华德福教师之友的负责人娜娜，参观了北京几个家庭园后，问适合男孩子的玩具在哪里?男孩子需要使用他们的力气，需要一些有力量的东西，比如可以锯木头、搬运重一点的东西。国外的华德福幼儿园，室内有大的原木，见我的博客照片。

老师可以缝制几个像小枕头那么大的沙袋，里面装进沙子，外面用2、3层的布缝起来，以免沙子漏出来。在我原来的班上，有些男孩子非常喜欢重重的沙袋，他们会让我把沙袋放在他们的背上，然后像乌龟似的背着沉重的“壳”在地上爬来爬去。

我强调一下，不是说华德福幼儿园一定要有功能划分的区域，国外也有华德福幼儿园没有设置功能区域的。我是针对孩子在室内来回奔跑，联想到的功能区域的划分。如果孩子玩得很好，不一定要划分空间。

室 内 的 光 线

活动室里不能太明亮，朝南的窗子，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，需要用薄的窗帘遮挡一下，室内和室外的光线要有区分，太亮的光线让孩子容易兴奋。有的幼儿园，故事时间需要点蜡烛，请记得把窗帘拉上。暗一些的光线，容易让孩子平静专注。

另一方面，活动室光线不足，大白天像是傍晚，或晴天像是阴天，对于孩子和老师都不好。瑞典的自杀率全球最高，主要原因是冬天的黑夜来得太早，下午三点天就暗了，早上九点才日出。光线不足让人心情沉闷、沮丧。我曾看到一个家庭园，一楼的公寓房，活动室的外面是阳台，光线不能直接照进来，室内靠近阳台的墙上开着门，光线通过阳台的窗子照进门里，再进入活动室。本来光线就有些暗了，老师还在门和阳台的窗子之间，布置了一个娃娃屋，娃娃屋的布屋顶挡住了部分光线，再加上门的边框装饰着一些帘子，显得活动室更加暗淡。这种情况下，保证充足的光线远比美观更加重要。后来，我们把门上的装饰拿走，把娃娃屋搬到另一个地方，活动室明亮了许多。

室内尽量不要开灯。我在英国华德福幼儿园学习期间，遇到阴天，活动室光线很暗，老师也不开灯。我问为什么？老师说，让孩子感受由于天气变化带来的光线明暗的变化。反正园里的孩子不用读书写字，不需要开灯。如果哪天实在需要灯光，也最好用壁灯，让灯光照在墙上再反射出来，或者通过灯罩出来，让灯光变得柔和一些。

粉 红 色

关于墙壁的粉红色，我办园前曾经咨询过国外资深的华德福老师，对于中国的孩子，也适合用粉红色吗？对颜色的感觉有文化差异吗？比如对红色的反应，中国人和西方人一样吗？至少对于白色的感受是不同的，传统的中国人在葬礼上要穿白色的衣服或服饰，而西方人是在婚礼上穿白色婚纱，葬礼上穿黑色衣服。但这位华德福老师没有给我答案，我自己对色彩更是一窍不通。只能照搬国外的粉红色的做法。不过我刷墙的粉红色，不是把红色兑水冲淡的粉红色，而是加入了黄色和蓝色的颜料，红色最多、其次是黄色，蓝色加的很少。

去年，我遇到一位热心华德福的妈妈，她告诉我，她曾想把孩子的卧室也刷成粉红色，请教了一位风水先生后，认为不妥。我们生活在现代社会，不能迷信风水，但至少从一个方面来说，对于墙壁刷成粉红色中国传统是有不同看法的。

中国的华德福家庭园，不仅墙壁是粉红色，而且室内的整个色调也是粉红色为主，以致国外的华德福老师看到后，都感叹太多的粉红色了。在瑞典的一所华德福幼儿园，我看到活动室、卫生间、过道、换衣服的房间、餐厅，墙上的颜色都不一样。我还听说，瑞典北部的一所华德福园，由于气候的原因，冬季时间长，光线暗，活动室刷的颜色是谈黄色，如果刷成粉红色的话，光线会更加暗淡。

在华德福幼儿园粉红色的浸润下，有一天我突然感到，粉红色、淡黄色给人明亮轻快的感觉，而中国的颜色，比如靛蓝、藏青、黑色等，给人稳重、平静的感觉，如何在华德福家庭园里也用一些中国的传统颜色？如果和活动室的色彩不能协调，在节日庆典或生日会上，能否用一些？比如黄色，华德福用的黄色是轻盈的、淡淡的或亮丽的黄色，中国传统也用黄色，似乎显得暗淡沉重一些，我缺乏色彩知识，说的只是一种感觉。我听说一位国外华德福的艺术老师，来到一位中国华德福家长的家里，看到墙上刷的满是西方华德福的色彩，他私下表示很丑，他去了成都的青城山，说这才是真正中国的色彩，很美！

因 地 制 宜

受到山东省平度市的王云超热情的邀请，我一个月前去了她那里。此前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平度，那是一个城市化不久的地方。王云超接触了华德福教育后，为自己的孩子办起了一个园，从去年5月开始至今年10月，总共只有5个孩子，其中2个是老师的孩子，2位老师都没有工资。

通常华德福幼儿园是不用塑料的玩具和用品，而王云超的园，地上铺的是塑料地垫，孩子们在地垫上玩得很开心。我在英国留学时，曾问过老师，什么是华德福幼儿园的标准？比如，不许使用塑料玩具，如果用了，就不是华德福幼儿园了吗？老师说，是不是华德福幼儿园，关键要看是否认同华德福的儿童发展观，如果认同，就可以结合当地的文化和环境，进行创造。王云超不可能买羊毛地毯或全棉地毯，她的园还是华德福的园吗？她园里的孩子能吃能睡会玩，是少见的孩子状态很好的家庭园。王云超租了附近的一块菜地，她带着孩子们一起种菜、浇水、收获，一起摘菜、洗菜，一起分享。我对她的园产生了由衷的羡慕。在大城市里的家庭园，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菜地？

我还知道一位热心华德福教育的妈妈，为了追随华德福教育和大自然的贴近，在郊区租了一套房子，自然环境是理想了，但开办一年多时间，由于路程太远，没有几个孩子能够送过去，这时她才意识到幼儿园的生存是第一位的。

在西方华德福教育的理想和中国文化与现实之间，如何寻找平衡，需要发挥每个人的探索精神。我喜爱华德福教育的原因之一，是她没有设定条条框框，她容许每种文化、每个个体，有自己的独特之处。

以上谈的是家庭园的环境布置，也就是说，家庭园的房间原本是居家用的，不是为幼儿园设计的。理想中的幼儿活动室很宽敞，不仅作为幼儿玩耍的地方，也可以用餐、绘画、做手工等，所有的活动在同一个空间，老师便于管理。而家庭园的活动室往往偏小，有时需要另设一个餐厅，于是孩子的绘画、手工、点心、午餐都在另一个房间。有的家庭园还专设一个讲故事的房间，也有的把晨圈和讲故事放在一个房间里。环境布置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标准，在家庭园的局限下，只能依据现有的情况加以利用。

我希望有更多的老师和家长，贡献宝贵的意见，一起来完善家庭园的空间布局，为孩子们的游戏创造出良好的环境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0年11月19日 初稿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0年11月29日 定稿